源与钩沉溯　　　农史名词琐谈闵宗殿　一山药名称的来由及其他山药原名薯蓣(),是一种多年生的缠绕藤本植物,食用部分是薯蓣的地下肉质块茎。名字最初见于《山海经?北山:“经》又南三百里,曰景山,南望盐贩之泽,北望少”泽,其上多草薯蓣。后来由于受避讳的影响而名为山药。唐代的第十一代皇帝是代宗李豫,因蓣“同音,为避李豫讳,改薯蓣为薯药。至“”豫”宋朝嘉祐八年四月,英宗(赵曙)即位,又由于薯“同音,为了避讳,人们又将薯药改称为“”曙”山药。宋?高承《事物纪源》卷十:“山药,即本草所谓薯蓣者也。唐避代宗嫌名(按:唐代宗名豫),故民间呼薯药。至宋朝嘉祐八年四月,英宗即位,人避嫌讳,(按:宋英宗名曙)遂改曰山药,”自此全失其本称矣。由此可见,山药之名完全是古代避讳制度的产物。农业上所用的某些名词,由于涉及当时君主或所尊者的名字,因而受到了避讳的影响,这种现象早在汉代已经出现。汉高皇后姓吕名雉,按避讳制度,雉必须避讳,代名野鸡。《史记?封禅书》野:“鸡夜雊。注:“”雉也,吕后名雉,改雉为野鸡。原文”应是“雉夜雊”因为避讳,而改成了“,野鸡夜雊”。现行的二十四节气之一“惊蜇”在《左传?,桓公五年》中作“启蜇”为了避汉景帝刘启讳,刘安在《淮,南子》中将“启蜇”改作了“惊蜇”。汉代以后,这种因避讳而改名称的事屡屡发生。十六国时,石勒建后赵国称帝,事物中凡与他名字相同的,都得避讳。据宋?高承《事物纪源》卷十记载,因避讳而改名的作物有罗勒:“兰香,本名罗勒,后赵石勒以罗勒犯己名,改为兰香,至今以”为名也。还有诃梨勒:“本出南海诸番国,胡人谓之诃梨勒,后赵时避石勒名,改曰诃子,故今犹云然”也。石勒本人是羯人,羯在古代统称为胡人。石勒又讳胡,凡带胡字的都得避讳,例如胡荽:“石勒改”卷四引陈藏器谓:黄曰香荽。据《植物名实图考》瓜本名胡瓜,“。石勒讳胡改名”唐代又将讳名发展到讳姓,唐王朝是李家的天下,因鲤和李同音,唐代公然规定不准吃鲤,不准叫鲤鱼,只准称“。段成式《酉阳杂俎》赤鯶公”前集卷十七:“国朝律,取得鲤鱼即宜放,仍不得吃,号赤”鯶公,卖者杖六十,言鲤为李也。武后时,武则天编了一部农书叫《兆民本业》由于要避唐太宗李世,《。民讳,书名便改成了兆人本业》唐代末年,军阀割据,各自称王称霸。钱镠占江南,杨行密据扬州,因为是土皇帝,也照例推行避讳制度,一些农作物因而亦被改名。《野客丛书》九:“钱王讳镠,以石榴为金樱”又说“,杨行密据扬。称金樱是为了避镠,称蜂糖州,扬人呼蜜为蜂糖”是为了避密。古代的封建宗法避讳制度在农业生产上并没有产生什么直接的影响,但对物名造成了混乱,给人们在识别农业名物时带来了很多麻烦和不便。二关于玉米的名称问题玉米原产于美洲大陆,当地称为麦兹(maize)。明代中叶传入中国以后①,一开始并不叫玉米,最记载叫玉初的名字据嘉靖三十四年河南《巩县志》①一般认为,玉米是16世纪中期引入中国的,其所据为嘉靖三十九年(1560年)甘肃《平凉府志》梁家勉《中国农业,第《科学技术史稿》485页。但据笔者所见,明孝宗弘治十八年(1505年)由御医刘文泰编纂的药典本草品汇精要》中在说到薏苡仁时,插有一副玉米图,画的是一株玉米植株,顶有雄穗,株干叶间从上到下画有三个果穗,同现在见到的玉米完全一样,估计那时玉米还未取名,因为长的形态和薏苡相似,故将它收在薏苡图中。可见玉米在16世纪初已传入中国,要比嘉靖三十九年《平凉府志》早半个世纪。但此事还需充分论证,目前尚难断定。以明代中叶传入中国说比较稳妥。55中国科技术语/2009年第3期记载叫番麦,又麦,嘉靖三十九年甘肃《平凉府志》中叫西天麦。万历六年(1578)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有玉蜀黍之名。崇祯元年(1628)徐光启《农政全中玉米之名才见记载,书中说:“书》玉米,或称玉”麦,或称玉蜀黍,盖亦从他方得种。可见玉米是一个后出的作物名称。后来因为用得多了,才成为通用的名字。随着玉米的传播,各地又根据自己对玉米的认识,取了许多名字。咸金山《从方志记载看玉米在中统计有99个,郭松义在《我国的传播》番薯玉米、一文中统计有133个,在中国传播中的一些问题》其异名数量之多,是中国其他农作物中所少有的。这些异名,大多是当地百姓比照已有作物而取的名字(有的是同名异写),归纳起来,大致可分为麦、秫粱粟穄芦米谷豆等,如下:黍、、、、、、、、玉麦、1.麦类:御麦、西天麦、番麦、戎麦、黍麦、苞麦番大麦、包麦、、夷麦西番麦、红须麦、、玉林麦玉黍、2.黍类:玉蜀黍、金稻黍、玉稻黍、玉大玉糜黍、黍、番黍,玉芦黍、大蜀黍、蜀黍玉玉秫玉3.秫类:秫、蜀秫、秫秫、秫、秫、大秫秫玉高粱、4.粱类:玉膏粱、玉粱、大高粱、御高独膏粱粱、鸡头粟、5.粟类:珍珠粟、苞粟、观音粟、天方珍珠芦粟、粟、鸡豆粟、饭包粟、乳粟、荷包粟、遇粟、芦粟罂粟(和做鸦片的罂粟异物同名)、意粟、、高金豆子粟、粟、包胎粟鹿角粟、6.穄类:玉芦穄、秫穄球穄珠穄芦穄、、、7.芦类:苞芦、腰芦、苞萝8.米类:珍珠米、玉米、包米、包儿米、棒米、六鹿角米、、角米、御米巴尔米、包梁米、番米、丈谷米、芋米、观音米、棒子米、包子米、子米、包粒米、老芋米金豆、、9.豆类:番豆、玉豆玉芦豆10.谷类:包谷、舜王谷、、苞谷、六谷西番谷11.其他:玉茭茭、玉子、玉榴、戎菽、粟玉籽、稖子、包、玉蜀、玉露、玉穟、腰边豹、包菽、苞果、包罗、、、、、、、、棒子棒椎芦蜀榜子棒槌苽稷包苽不过这些不同的名称,并不是随便起的,大多有一定的含义,例如:卷九:“包谷:民国《茌平县志》实有黄白红三色,密排成行以青叶包之,故名包谷。”卷二:“苞芦:光绪《海宁县志》苞芦,茎叶如芦,穗外有包,故名。”棒子:民国《卷十三:“德县志》玉蜀黍,形如捶”卷八:“布棒,名为棒子。光绪《临朐县志》俗呼棒”物产:“捶,以形似名。河北《迁安县志》土人以其形似棒,呼曰棒子。”玉蜀黍:民国卷二之六:“《莱阳县志》玉蜀黍,秫之别种,以种来自蜀,其洁如玉,故名。”玉茭茭:山西《玉秫秫、卷一:“寿阳县志》玉秫秫,茎叶似秫秫,为实大而有光泽似玉故名。一名玉茭茭,盖秫声之转,而字之僞。”玉榴:河南《物产志:“光山县志约稿》玉榴,谓子密如榴也。”卷三十八:“六谷:《镇海县志》御麦,俗呼六”谷,土人谓五谷之外又一谷也。民国《象山县志》案卷十二:“,谷当作陆谷,言其大也,亦言陆地之谷也。”卷十九:“玉蜀秫:民国《桂平县志》玉蜀黍当秫声近而义异。作玉蜀秫,黍、”卷八物产:“珍珠粟:道光《新昆两县志》实累累如珠,故名珍珠粟。”玉米的名称多而杂,初看往往使人摸不着头脑,但细细琢磨,仍有规律可循。三秥稻考明清时期南方的地方志中,不少府县在讲到水稻品种时,都提到秥稻。但在中国传统的水稻分类粳糯三类,那么,秥稻是什么?现在的中只有籼、、字典、辞典,都未收录此字,《康熙字典》虽收有此字,但只转录了南北朝时梁朝顾野王《玉篇》书中,说,音“女占切”义“,禾也”指出它是一种禾谷类,始植物,但所释简略,难明所指。明代《七修类稿》有秥为稻类之说,指出它源于占城稻,书中说:“宋真宗闻占城稻早,求种分给,故作秥。”那么,占城稻为什么称秥呢?这是一个名词不两浙传断简化的过程。宋真宗时,占城稻在江淮、56源与钩沉溯　　　播时,开始时都称占城稻,日子一久,人们便开始将《《赤城志》它简称为占城,南宋时的四明志》《会嵇志》上都称占城稻为占稻,江西、湖北进一步简称为占,如绍兴时,江南西路安抚制置使李纲在《申省乞旋粜纳晚米状》中说:“据洪州申,缘本州管下县,民田多种早占,少种大禾。文中的“”早占”占”之“,就是占城稻的简称。占的本义是占卜,为了避免占稻和占卜混淆,人们便在占稻之占前面加上米字,以示其为占城稻,于是便出现了粘字。元代郭翼《雪履斋笔记》在记载四川峨眉县水稻品种时说,峨眉县的水稻品种有“青秆粘、秆粘、安粘、紫广盖草粘、柳条粘,……”同时还列有“红糯、白糯、尖刀糯、芝麻糯”等糯稻品种,这一事实说明元代已用粘代占城稻,但粘稻并非糯稻。然而,粘字又是黏字的俗字,有人为了“匡俗正误”又将粘字改成了黏字,黏字成了占城稻的简化,名。明代李时珍已指出用黏代占城稻是错误的,他在《本草纲目》中说占城稻“种自占城国,故谓之占,俗作黏者非矣”。为了摆脱粘、黏的混淆,人们遂将粘字的米旁改成了禾旁,从而出现了秥字,这就是《七修类稿》所用秥字的来由。上面所说的历史说明,秥稻是由占城稻→占城→→→→,逐步演变而来的,不同的写法占粘黏秥都代表占城稻,而且秥不应读nian而应读zhan。那么秥稻是什么稻种呢?历史上对此都有记载,宋史?食货志》穗长而无芒,粒差小,不择《:“《地而生。事物纪原》粒稍细,耐水旱而成实早,”:“作饭差硬。是一种粒小、、、”无芒早熟性硬能耐水旱的非糯稻种,从“作饭差硬”来看,应是秈稻的一种。广东新语》:“《说黏米似粳,而尖小长身,其种”因闽人得於占城。故名占。更说明秥稻是一种区别于粳稻的秈稻,由于历史上曾将占城稻简化为粘和黏,给人造成了误解,认为是种糯稻。有的地方因此出现了以占称糯的笑话,清代刘宝楠在《释中说:“谷》今江北,凡腴田所生之糯皆称占稻,其米曰占米,则亦称名之失实者也。至今在农学界对”秥稻的来历和性质不甚了解的还大有人在。四古今农史两“三农”由于古代也出现和使用过三农这个词,因而有人误认为今日的三农,来源于古代的三农,而且是由古代的三农发展而来的。其实古代的三农和当今的三农是两个不同的概念,其所以都称三农,完全是偶然的巧合,含义上并没有内在的联系。历史上的三农,文献上有三见。一见于战国时的《周礼》该书的“,中有“天官?大宰”三农生九记载。汉代郑众注解说:“谷”山泽三农,平地、、”原隰及平地”也。郑玄谓三农“、。二人用词虽异,但所释意义相同,指的是耕作于平原、山区、低湿地的三类不同的农民。这是中国出现最早的三农名:“词。二见于汉代张衡的《东京赋》三农之隙,曜”夏秋三个农时。三见于清代威中原。指的是春、、老农、乾隆时的农书《三农纪》书中用耕父、,牧童园圃栽种、三者分别代表大田耕作、家畜饲养,指的是一种多种经营的农业生产。由此可见,历史上的三农,指的只是农业生产或农业经营。当今三农这个名词,作为一个概念则由经济学家温铁军博士于1996年正式提出。三农指农村、农业和农民,而三农问题则特指中国大陆的农村问农业问题和农民问题,以及由此产生的社会问题、“中农民问题是核心,表现为农民题。三农问题”收入低,增收难,城乡居民贫富差距大,实质表现为农民权利得不到保障。2000年初,湖北省监利县棋盘乡党委书记李昌平给朱镕基总理写信提出“农以及出版《我向总民真苦,农村真穷,农业真危险”后三农”理说实话》,“问题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反响。2001年三农问题的提法写入文件,正式成为大陆理论界和官方决策层使用的术语,中共中央于2003年正式将“问题写入工作报告。由此可三农”见,当今的三农问题,不是一个简单的生产问题,而是一个社会问题。和古代的三农相比,它的来源和内容完全不同,因此二者是不能混同的。闵宗殿:中国农业博物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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